燕奚辞

◇酒馆的故事，也是你的故事

◇BE预警。暗恋与不自知的心动

01.

深夜酒馆，一个故事换一杯酒。

武当鲜少光顾酒馆，也不喜饮酒。也许是因为月光将街道衬得寂寞，也许是因为想到了不该忆起的人。

只是个无关紧要之人罢了——武当叹了口气。可为什么一想到那虚幻的影子，心口就会传来陌生的感受呢？

“我记得，他好像喜欢喝酒……”

修道之人本该内心平静。

他写下了有关影子的困惑，换到一杯酒。他的困惑不会有人解答，就像他落入竹篓的信一样无人问津。他依旧不喜欢酒辛辣的口感，全品不出香醇和甘甜来。

“道长，请我喝酒，我给你讲故事吧。”

本就对酒不感兴趣的武当毫不犹豫地把酒递给那人。后者毫不客气地接过酒，在竹篓里翻了一阵后，随意递给他一封信。

武当打开信封，习惯性地抚平信的一角。接着，他注意到了耐人寻味的开头：

“我有一个故事，很长，长到仿佛我们已经相伴一生……”

02.

我有一个故事，很长，长到仿佛我们已经相伴一生。

初遇之时，只闻其音不见其人。我步到桃林下的古琴前，久久回味方才触动心弦的琴音——弹琴的人或许是个和我一样孤独的人。

彼时的我迷茫而不堪，武艺不精却执意寻求突破之法，摆弄别在腰间的箫排遣忧思。现在想来，不过少年心性，渴望证明自己却无能为力，于是悲花伤时渴求知己。

“这是你的琴吗？音色真好。”

这是我对你说的第一句话。你向我走来，而我还没有做好迎接的准备。我没有问你方才一曲的含义，匆忙而笨拙地起了话题。

你点了点头，示意我坐在一旁，弹起了下一支曲。我有些受宠若惊地坐在树根上，品读你带给我的乐章。

我听到了比希望更动听的旋律。

你出现在我喜欢的桃林。你安静地弹着琴，恰有花瓣落在你的鬓角和白色道袍的肩头——仿佛一副美得恰如其分的画。于是我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。

03.

那天，你低头凝视我片刻，替我摘去不经意落在我头顶的花瓣。日后，你总是替我理好衣领，于是我故意“衣冠不整”等你叹口气后打理我的衣衫。

你是个温柔的人，从来都是。

我想听你弹琴，你便弹。我用雪球砸你然后笑着躲开，你便陪着我闹。

以音乐相识的我们是彼此的知音，也仅仅是知音。

原来第一次见到你时，我就喜欢上你了。这一点我后知后觉。直到觉察到时，已经覆水难收……

我缠着你要你教我弹琴，一晃竟是过了五年。你抵不过我的执着，便像模像样地当起了古琴师父。我琴技渐长，也在音乐里一点点填补着迷失的自我。

记得有一次我扭了脚，你背着我走了很久很久——那是我和你第一次近距离接触。你背着我来到武当山时，你的师兄师弟们错愕不已，原来在我之前你从来没有把人带回那里——这么说来，我对你而言一定是不一样的吧。四周的灯火逐渐暗淡下来，眼前只有你即将走出的路。我从背后环着你的脖颈，手指若即若离地扫过你的毛领，只感到好温暖。可天空明明飘着雪。

你向来不解风情，却无时无刻能撩动我的心弦。你说修道之人不得沾染红尘。你不懂多少香客只是为了来看你一眼，也不懂姑娘们为什么要送你诸如香囊之类的小玩意。这些你都说给我听，也不怕我笑话你。“我也不懂。你不是有我陪着吗？”我半开玩笑地说。“我对她们说我有一个想陪伴的人，我怕他不开心。”你却认真地向我解释。

“他可以要证明吗？”直到你点了点头，我便不再压抑内心的悸动，想拥有片刻的美好梦境。在你错愕的眼神下，我吻了你——蜻蜓点水一般，迅速拉开距离。我故作轻松地转身大步向前走去：“走走走，陪我喝酒去。”

你追上我，抓住我的手腕，垂眸凝视我良久。我对上你的视线后，一下子慌了神，于是说：“诶呀，我开个玩笑嘛!那家酒馆新出了一款酒，去晚了就卖光了……”我试图从你眸中捕捉到什么情绪，可你只是静静地看着我，深邃的眸中没有波澜。

我知道你不喜饮酒。可你总会默默陪着我，甚至还会和我对酌。为什么要这么温柔呢？我会产生你也喜欢着我的错觉。那天你出奇地沉默，酒量不佳的你竟是喝得比我还多。

04.

若你执意寻你无情道，我便化作白鹤伴你左右。

喜欢你自始自终都是我一个人的事。我想我会怀着寂寞的甜蜜，就像收集秋天的落叶一般一片片收藏有关于你的记忆，直到秋天结束，直到分离之日。

不久就要出行任务了。这次的任务很危险，你阻止我跟着你冒险。可我已经收拾好了行李打算和你走。你一定不知道吧。就让我任性一次，如何?

如果能顺利完成这次任务，你可不可以陪我实现愿望呢？

我想和你看华山的雪，武当的松，塞北的秋林，江南的渔村；想与你策马踏过落英缤纷的芳菲林，伴着花香在月下对酌。

然后大声告诉你——

我喜欢你。

05.

破碎的记忆拼凑成完整的画面。一幕幕都是关于他。

他最后留给武当的只有背影和宽慰的笑。他说：“会有人来救你的。”武当伸出手试图牵住他，却发现因为重伤的缘故根本使不上力气，只能看着他渐行渐远。

再次苏醒时，他急忙寻找华山的身影，却从师兄那里得知华山为了引开围追堵截的敌人坠下山崖的消息。伤还没有好透，他发了疯一样寻到崖底，最终无言地把他的尸骨带回华山的故乡。那天下起了大雪。

君埋泉下泥销骨，我寄人间雪满头。

他在他的墓碑前跪了三天，终于体力不支昏迷。自那以后，关于他的记忆都消失了。他只知道，他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人。

06.

武当不是没有看出华山对他的感情。

他也曾趁那人安睡之时偷偷在他额前落下一吻。他也曾想过要和他一直在一起。

可他不懂原来那样柔软的心情就是心动。

大道无情，无情至极是有情。

07.

武当一个人去了华山信中提到的地方。只可惜这些美景无法与佳人共赏了。

“你快回来吧。你想去的地方我一个人去看了。”

他仿佛看到树下那个执箫的少年，对他浅浅一笑。他以为他会像以前那样扑上来缠着他奏曲，可是他没有。直至他消失在武当的手指即将触及之地，后者才意识到这一切不过是幻象。

08.

浮生若梦，爱已成旧闻。